四十
我隐约感应到一种外力的压迫，朦胧地睁开眼睛，门罗正坐在床头，神色亲和地看着我。这是那个鬼见愁的“杀手”么?我问他：我睡了多久？门罗说：昨晚回来躺下，一直到现在。唤你你也没有反应。我这才有了知觉，是，零点一刻，我们回了住处，诗人又一次骗了我们。门罗问我：出去走走吧。我说一起么？他说他不去，心情不好，然后转身去了外面的阳台。我一看表，已是中午了，猛地一起身，发觉头痛得厉害，拿来镜子一照，头这么长。于是，穿好衣服，洗了把脸，到楼下喝了碗豆浆，吃了油条，想来没有事情，独有理发可以打发时间。步行百来米，见到一情侣睡意朦胧地推开门，将一个“理发烫发”的纸牌子镶在玻璃门的暗格上。无奈，我踱着碎步过来，趟开了一条血路，没想到，竟是条不归路。
老板年纪与我相仿，报完价，聊了两句，待谈妥之后，一切就绪，就开始动手了。他虽说看上去稚气未脱，但手艺倒也精湛，“唰唰”两下，头发已被剃掉一半。我有些不敢睁眼，可隐隐已感觉到有碎发落入眼睛，轻轻眨了眨，碎发没出来，眼泪倒先“哗哗”地下来了。老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，他问我怎么了，是不是剪刀伤到皮肉了，我说没事接着剪吧。他应了一声，接着“咔嚓咔嚓”了起来，不时，我能够从他口中听到几句“依依呀呀”的哼唱声——他唱得可真难听。终于，他停下了他糟糕的动作，开始杵在一旁，默默地沉思些什么。我刚欲回头，竟被他大声喝住，只见他一把摁住我的脑袋，又开始了他无休止的“造次”。“嗡嗡嗡”，那犹如蜜蜂叮西瓜一般刺耳的声音复又在我的耳旁响起，我的心已然凉了。哑巴吃黄连，有苦也只能自己憋着，无处去说——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，我不忍将这残酷的事实告知于他：他并非完全配得上手里的那把小剪刀。说实话，他是我见过的最笨、最无知的学徒。
理完发，他只是象征性地吹了吹，然后用欣然的目光，透过不怎么干净的镜子，打量着他的艺术品——我那如同山羊胡一般支离破碎的发型。付过钱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理发店。光阴好像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疤，它刺痛我的心，扼杀我的回忆，且挥之不去。我不得不挖苦和取笑与我同龄的许多人，他们的心像一颗蜜桃（无其他隐晦暧昧之意），干净、莹亮，还依稀渗露着水分，没有人怜爱他们，他们只能自己怜爱自己——就如那蜜桃，在璀璨的果园里开放，却在平实的土壤中糜烂。
四十一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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