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结到美国一个月后，打电话给青歌。电话里，她哭得痛不欲生，又喘得宛如下一秒就接不上气。她说，她看着妈妈的样子，简直生不如死；爸爸也瞬间衰老，没有一点精气神儿。她每天过着非人的日子，晚上不想睡，白天不想醒，不知道今夕何夕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。走哪儿都是心痛的气息，没个喘气的地方，她快憋疯了，她想嚎啕大哭，可是在家里不能让爸爸看见，在医院里不能让妈妈看见，在其他任何地方，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看见。
卫结抱怨不公。她说，如果你真的相信，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帮你打开一扇窗的鬼话，你就是大傻特傻。如果觉得在某一方面世界亏待了你，必然会在另一方面作出补偿，那你也大错特错了。在亏欠你的那方面，他会不带感情地说声“对不起，此乃命中注定。”然后在其他方面还是把你安排在起跑线上。如果你向他质疑：“我之前的委屈是白受了吗？凭什么还是把以前全部清零来重新配置资源？”上帝又会来一句：“对不起，人人平等。”
卫结说，她忿恨一切，希望明天就是末日，不管是其它天体撞击地球，还是来一场《创世纪》中的大洪水，只要能够把现在的混混浊浊荡涤干净就好，而且最好谁都没有船票。
末了，卫结说：“幸亏还有你，不然我能憋死。我把故事讲给别人听，人家肯定会反应‘要不要这么狗血？’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我的现实情况比我说的更要狗血，那些我说不出来、表达不清楚、怕说多了惹得自己都厌烦的困苦比我所能描述的更他妈的狗血十倍。”卫结的话决绝而满是诅咒。
青歌想起招聘会上见到的那个卫结，自言自语了一句：“她终于崩溃了。我是多么不希望见到这种场面，可终究是到了这个份上。”青歌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听到的那个万恶的算命人的话：“你这小孩命太毒，最好离你亲近的人远一点。”难道和青歌接触的人都真的没有好下场？她一直标榜自己是典型的唯物论者，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这么巧？她回头想想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崩溃的呢？
是从父母的分别开始的吗？
青歌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是一对男才女貌的鸳鸯，受着无数人的祝福结合，载着无数人的梦想过活。青歌记得小时候有篇作文题目是“我的理想”，同学们的都是科学家啊，医生啊，作家啊，园丁啊等等，唯独青歌的是“家庭主妇”，青歌说要找到和爸爸一样的丈夫，一辈子过着跟妈妈一样的幸福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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